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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永卓《牛骨湯》: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我們就只有現在

 好久沒有讀到一本令人這麼驚喜的推理小說了。 本書共分上下二卷,繁中版的書封風格天真爛漫,配上「牛骨湯」這個俏皮的書名,實在是令人想不到竟是一本有關時空旅行、器官交易、身分盜取、到探討何謂幸福的野心之作!

2022年中小結

  到新加坡生活,不知不覺已經快要一年了,這 9 個月以來,多了許多與自己相處的時間,一有機會就窩在圖書館找小說來啃。由於不想繳年費,所以只能在現場讀哈哈,因此也不能預約,通常就是看現場有哪些選擇,就在當下決定要讀的小說。正因如此,涉獵的範圍也比以前廣泛。           截至目前居然已經讀了快 20 本,也算是充實的閱讀生活。

小紀錄

  七月底疫情降級後,總算得以繼續借書啃蝕小說。這段時間拜讀了以下作品:  

沉穩的男性魅力!從《踏影而行》《登山者》感受橫山秀夫一筆入魂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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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你想一窺年輕小夥子敏感而矛盾的內心世界,我會不動聲色遞出吉田修一的作品;而你想了解中年大叔心裡的苦悶與重重心事,鐵定再沒人比橫山秀夫更適合的選擇了。被譽為「平成松本清張」的社會派推理最具代表性作家之一,橫山秀夫尤善描繪中年男性面對龐大職場組織的無力、面對家庭生活的力不從心,以及對人生意義與自我的懷疑;人物塑造立體,場景刻劃細緻且寫實,筆觸樸實卻往往有震懾人心的力量,讓讀者隨著書中角色的行動而跟著心情起伏,深受感動。 最近讀了橫山大叔最擅長的短篇聯作集形式的作品之一《踏影而行》,及長篇《登山者》,二本都令我相當滿意,閱畢後仍餘韻猶存,許多情節與對白都令人再三回味。《踏影而行》作者罕見以小偷為第一人稱敘事主角,且安排其雙胞胎胞弟在被大火燒死後魂魄長宿於主角中耳的科幻設定,對追求現實與理性邏輯的社會派推理作品而言,可謂相當新穎。隨著章節推進,讀者也逐步深入主角的內心。看似冷酷淡然的剛出獄男子,無正當工作,絲毫無上進心,卻總為了對自己沒有直接利益的事情卯足全力,為探查殺人未遂事件真相而出獄當天即「上工」引開警察目光作為與宵小同業交換情報條件,為交情平淡的夥伴之死而賭上性命進入黑道巢穴談判,甚至為了守護孤兒女孩對聖誕老人的幻想而冒險潛入人家送聖誕禮物,讓我想起伊坂筆下的小人物,平淡甚至卑賤的同時,卻偉大而令人肅然起敬。而主角不願承認的對母親的依戀,與真切期望深愛的女人幸福卻無法離開她的彆扭心情,也在橫山秀夫精準鋒利的筆下鮮活立體的呈現。 《登山者》則是以 1980 年代震驚世界的日航 123 墜機事故為背景,描述事發後七天內群馬地方報社發生的種種波瀾與插曲。本作可視為橫山秀夫在當小說家前, 12 年記者生涯的總結,而書中的角色隱約可看出其為作者本人的投射。記者對親臨現場的執著,對痛失獨家頭條的扼腕,對組織角力的無奈,對揭露真相的使命感與對記者這份工作打從心底的尊敬,橫山運用 400 頁的篇幅來呈現,只有前任一線記者的親身體悟,才能寫出如此引人入勝且蕩氣迴腸的作品。除事件外,橫山亦側重描繪主角悠木不善表達對兒子的關愛、身為孤兒的自卑,對質疑自己無法成為好父親的心情,把所有中年男人都會面臨的苦澀情緒寫的可悲又可愛。而他給予罹難者的關愛,後輩的提攜,以及文末同期情義相挺的感動,在字裡行間,以男人獨特的方式,隱諱地於文字間蔓延,溫暖而不濫情。 讀橫山秀夫的書,其實就...

高野和明《種族滅絕》:浩大的場景編排,精準的人性書寫

                      2021 年頭三天,我窩在家裡啃食這本有如動作大片的《種族滅絕》,作者高野和明憑藉此書拿下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並以日文作品來說相當少見地迅速於歐美市場上市。與先前讀過的作者出道作《十三級階梯》相比,《種族滅絕》更顯露作者對於小說創作的企圖心與大格局,也讓讀者對於其在作品中拋下的命題有了更深一層的想法。

日本作家小整理

  近來鬧書荒的我,決定做個小型紀錄,而畢竟看最多也最有所研究的小說是推理小說,比起歐美推理又更常讀日本推理,於是乎從日本作家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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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晚下班的,悽慘而普通的夜。電梯開門時透出的微光短暫照亮昏暗的走道,我如往常面無表情拎著明顯是男用的電腦公事包,踏入電梯,而後以篤定地步伐直抵停在公司門口的黑色三菱。 這是我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下著雨的夜晚,他會等我,在他繁忙的一天後,等這個乾瘦缺乏人味的年輕人。 車內暖氣似乎開久了,空氣弄得又悶又燥。我把駕駛座的遮陽板拉下來,湊過去舔他的嘴角。其實不拉下來也沒關係的,這種飄雨的夜,根本不會有人撞見。但在自家公司樓下,羞恥心或許還是有的。 他厚實的手掌探進我鬆垮的襯衫下擺,輕捏我的腰,然後困惑地看著我。是啊,在這些沒見面的日子,似乎更瘦弱了些。也許是怕弄痛我,他轉回前方,發動引擎。 車子音響撥放的是李斯特的狂想曲,看著左右擺動的雨刷,我漫不經心地想,還真是不搭調。紛雜的技巧、令人目眩的色彩,這些都不是這個男人的風格,簡單而直覺,才是能帶我逃離雨天與陰鬱的東西。 臥室裡的吊燈好像跟上次不同了。我側著臉要他吻我的耳朵,男人的手在我的肋骨游移,一根接著一根。粗糙的指腹不時輕撫過小小的乳房,我眼裡生霧,難受地直發抖。事實上,這件事非他不可的理由是什麼呢?非我不可的理由又是什麼。我邊抖著身子邊將手往下方探去,報復般撫弄他的下體。 我想起愁雲慘霧的近日。想起今天下午的報告。 這個專案會因為是你做的而有什麼不同嗎?還是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個時間,只要來到這個位子,就會做出一樣的事,得到一樣的結果。究竟我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什麼?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女人,他還會在雨天的夜裡等她下班,帶她上床嗎?他也會這樣惡趣味般逗弄對方的癢處,逼對方顫抖著開口嗎? 我想要做只有我能做的事,想要凸顯我為這件事帶來的額外價值。 因此遍體鱗傷。 在這廣大的世界,我終究只是一顆棋子。 而棋子只要扮演好別人賦予的角色就夠了。